第548章 狂!何其之狂!
【正英十四年九月,陆成安坐镇应天府,经过短期和徐戎霸交手的经验,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厉害。】
【甚至于徐戎霸派遣出来的军队,说是一群乌合之众都不为过。】
【但当务之急,并不是找到问题所在的原因,而是消灭像徐戎霸这样的地方割据势力,为大晟王朝根治顽疾。】
【通过调查,陆成安发现徐戎霸所建立的政权,为了拉拢当地士族大族的支持,他高度提高了士族在国家内的地位。】
【这是徐戎霸为了达成内部协调后的被迫妥协。】
【这样的方式,使得整个政权内部,世家大族触犯刑法却不受过,不上重刑,同样也让当地的百姓和大族产生了激烈的冲突。】
【徐戎霸占领的地方并不大,可是为了军费,徐戎霸要通过剥削地方百姓的方式取得钱财,而徐戎霸麾下的大家族们为了瓜分徐戎霸所‘恩典’给他们的利益,同样也在压榨地方的百姓。】
【以此可知徐戎霸并不得这边百姓的民心,但是由于强大的军队和因为利益而聚在一起的士族互相合作,一并压制地方的百姓,这些地方力量的强势汇聚,让百姓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,只能接受现状。】
【陆成安根据情况,立刻是制定了灭楚的办法,首要之务便是想尽办法搅动徐戎霸内部的不和,他意识到徐戎霸势力的经济随时在一个崩溃的边缘。】
【攻打大晟王朝是他需要更多的地盘,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消化,来补足经济上的空缺。】
【换句话说,徐戎霸攻打大晟,是他没得选择,他只能通过战争来换取生存的空间。】
【他已经是一个没有活路的状态。】
【只要再给他几次防守上的无懈可击,徐戎霸没办法给他的部众带来安全感,那么迟早有人会暗中投诚,出卖徐戎霸以换取自保甚至于更进一步的政治通道。】
【正英十四年十月,你继续在应天府征召士兵,对他们进行定期的训练,迟迟没有发起对徐戎霸的进攻,稳坐钓鱼台,等待更好的时机。】
【同时,各类流言在江西等地散播,大晟王朝正在集结兵力发动对徐戎霸的总攻、甚至于有关于徐戎霸突发恶疾,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出。】
【徐戎霸极力辟谣,但经过几次对大晟王朝的试探,他也不敢继续带兵出击。】
【面对军心不稳的情况,他向麾下的军师幕僚们寻求良策。】
【他心知,再这样耗下去,大晟王朝都不需要打过来,他手下的人就能闹翻天。】
【“陛下,眼下我们需要一场胜利,才能安下诸臣之心。”】
【徐戎霸露出极不耐烦的表情,他如何不知道现在的情况,他要问的是策论,而不是听他们翻来覆去提出问题。】
【“战又战不过,退又无退路。”徐戎霸望向这些亲信,他知道这些人才是最靠得住的人,而不是那些地方的大族,是通过他赏赐的利益暂时‘屈从’。】
【“如何胜之。”】
【“陛下,不如我们将监狱里的犯人一并杀了,就说是战事所得,斩获的敌军首级,冒充大捷,先将这些大族中人稳住再说。”】
【“饮鸩止渴?”徐戎霸深吸一口气,瞪着眼睛道:“瞒得了一时,我们能瞒一世?”】
【“这些人看着戏,就等着我们出了事,好拿我们的人头上位。”】
【徐戎霸称霸此地数年,眼界早已不是当年的莽夫,多年和士族打交道的经验,更让他清楚这些人在讲道义这件事情上,是绝对不会讲道义的。】
【不光如此,他们还能把背信弃义之事,说得光明正大。】
【什么背主?他们是弃暗投明!】
【他们是欢迎大晟王朝的重新统一!】
【忠于大晟王朝才是政治正确,他徐戎霸建立的国家,是随时能被这些人踩在脚底下的。】
【到头来,他们明明是做了背叛的事情,还能标榜自己是忠臣之事,受到了蒙蔽,受到了胁迫,才迫不得已为他这个暴君效力。】
【“当年,朕一时脑热,听信了你们的鬼话,当了这皇帝。”徐戎霸冷笑一声,“现在好了,各位都有退路,朕没有。”】
【台下众人不敢再言。】
【徐戎霸在殿中踱步道:“让他们出点钱,出点力,想办法替朕撑过这一阵子,等朕手上有了余钱,就还给他们。”】
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,身为皇帝,借了银子是不可能还的,这就是烂账。】
【但是,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,他只能负隅顽抗,只能撑到最后。】
【没银子,谁有银子?世家大族。】
【没人,谁有人?还是世家大族。】
【不找他们借银子,借人,徐戎霸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借。】
【“可要是他们不从呢?”台下的幕僚小声问道,“逼得太急,我们也讨不到好处。”】
【“那就都杀了。”徐戎霸眼神冰冷道:“朕都要替他们死了,他们都不愿意出力,朕岂能让他们活在朕的身后?”】
【“朕完了,他们也得为朕陪葬。”】
【正英十四年十一月,徐戎霸向地方大族索要银粮以及人员来填补战事上的紧缺。】
【这些地方大族临时讨论了一番,认为徐戎霸本身就难以渡过这一关,即便他们给了银子,那也未必是大晟王朝的对手,与其去救一个必死之人,不如大家都保持沉默。】
【尤其徐戎霸一幅要吃霸王餐的模样,这些东西被他给吃了东西,怎么可能会吐出来。】
【一个拒绝,两个拒绝,当拒绝的声音越来越多,地方大族和徐戎霸之间的立场相互下降了。】
【没有几日,在陆成安的案牍上多出了几封书信,这都是江西大族为了给自己寻求的退路,亲笔所书的投诚信。】
【他们愿意给大晟王朝徐戎霸在这些地方的兵力部署,给出准确的情报信息,甚至一些掌握城池的大族愿意想办法在战争开打以后,主动开城献降。】
【这个时候的陆成安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。】
【立刻是召集了士兵,决定朝着徐戎霸盘踞的地方发起进攻。】
【正英十四年十二月,徐楚政权所占领的城池接二连三被陆成安派遣的士兵给攻打下来,很多地方都没有太大的阻力,陆成安势如破竹,直接要攻打楚都南昌府。】
【经过判定,由于徐楚政权内部的军心、民心都跌落谷底,支持徐戎霸的臣民非常少,你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和士气。】
【势如破竹!!!!!!!!!!】
【正英十五年一月,南昌府宣告被突破,徐戎霸非常清楚是谁背叛了他,他拿着手上的剑和所剩不多的亲信想要追杀城内的大族,将这些只讲宗族利益的背主之徒杀个一干二净。】
【然而在徐戎霸出手之前,这些人早早就找到了退路,徐戎霸无奈地望向城外漫山遍野的敌军,流露出愤恨后,又是释然一笑。】
【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】
【“今日,朕被这些道貌岸然的大族落井下石,是……没错……是你们赢了。”】
【“但是,大晟王朝就站得够久吗?有你们这帮只看重眼前利益的畜生,大晟王朝活不了,它也该灭!不!它早该死了!”】
【“朕在下面等着你们!”】
【“朕要在下面等着,等着有一天大晟王朝被攻破王城!朕要亲眼看着你们将这个国家推入深渊!”】
【正英十五年二月,徐戎霸身死,陆成安斩下他的首级,放在官盒之中送往天京府,而灭掉徐楚政权以后,陆成安并没有着急回到天京府。】
【他要留在这里。】
【他要清算。】
【他要秋后算账。】
【陆成安假借庆功宴的名义,邀请了先前支持徐戎霸在这片地方进行统治的地方大族,同时暗中密令麾下的将士和锦麟卫严格监视,秘密控制这些大族的宗室所在之地。】
【南昌府的古都旧京内。】
【一处四方平整的王府高宅。】
【随着觥筹交错,舞女高歌下,这些大臣纷纷举杯向陆成安庆贺灭楚之功。】
【“陆将军,此番斩获灭楚之功,只怕陛下要降下天恩,封爵赏侯不在话下,甚至于封王亦是有可能的。”】
【说话的人乃是钱姓大族之长钱章,曾经就任南昌府的知府,在魏王和徐戎霸先后叛乱以后,钱章的家族之本就在南昌府内,他只能被迫投顺两人。】
【他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,仿佛陆成安是来解救他的。】
【“灭楚之功,在下何德何能,还是诸位大人做得好。”陆成安不动声色地说道:“我听闻这贼将徐戎霸曾经问诸位讨要过银粮、兵员,是诸位大人誓死不从,这才没能让徐贼喘息的机会。”】
【“这次,更是诸位里应外合,方才取得如此大胜。”】
【“怎么能把功劳都归功在我的身上。”】
【“非也非也,齐王与魏王,与徐戎霸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多年,她要是有大人的本事,早就攻下南昌,何故使得我们颠沛流离那么多年。”钱章淡淡笑道。】
【陆成安饮酒,看着钱章也是笑了笑,“是啊,是我们大晟对不住诸位大人。”】
【“这才让诸位大人在如此恶贼手中苦苦效力了这么多年。”】
【“也不知道各位现在是贰臣,还是算作叛臣,或者说是将功补过之臣。”】
【陆成安笑着笑着,脸色忽然变得冷淡了起来,喜怒不形于色下的突然爆发,让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】
【“你真当陛下不知道诸位在做什么吗?”】
【钱章在陆成安声如洪钟的质问下,大脑嗡嗡作响,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保持镇定,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。”】
【“没有办法?”陆成安走到钱章面前,“你钱大人,祖上也做到过三公,你祖宗更是大晟王朝的开国功勋之一。”】
【“你先在魏王下面做事,再到徐贼的手下做事,你对得起你的祖辈吗?”】
【“魏王我便不说了,可在徐贼手下当官,尔等是真不怕死吗?”】
【“我等有弃暗投明之功。”其他人立刻附和道:“哪怕不能算是有功之臣,那也是将功补过。”】
【“没你们,我也能打得下南昌。”陆成安环视四周。】
【他的确是能打下南昌的,只是没有这些人的帮助会比较麻烦,要耗更长的时间。】
【但,最起码一年内也是能打下来的。】
【“你们锦上添花,借花献佛也想躲过自己的死罪?”陆成安朝着众人走来,他拔出剑道:“我便是在这里杀了人,你们敢向陛下问罪吗?”】
【狂!】
【何其之狂!】
【但陆成安现在说出来的话,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,不光是气场,陆成安更是说中了他们心里万分畏惧的事情。】
【他们不知道自己在陛下的心里到底算什么,如果是贰臣的话,陛下对他们的态度绝对是厌恶至极的,陆成安在这里动刀,还真不会为了他们说一句话,甚至可能会因为陆成安的出手而暗爽不已。】
【“你到底要什么?”钱章已经有些不敢对视了,整个话题都被陆成安所牵着走,他们只敢答,甚至连接话都有些吃力。】
【“我要地。”陆成安眯着眼睛道:“我要你们交出手上的地。”】
【“你们手上到底有多少银子,到底有多少隐户,我不管,但你们手上的地,全都给我叫出来。”】
【“江西蒙受多年战乱,百姓苦不言堪,有地,他们才能休养生息。”】
【“你们有地,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富,而他们有地,却能成活。”】
【“笑话,我们手上的地,那都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,祖辈的基业,怎么能因为你一句话就……”】
【一道寒光闪过。】
【陆成安手上的剑落在了说话之人的身上,他并没有一剑斩杀对方,而是用剑背敲了过去,这并不能立即致死,可是陆成安的力气极大,用剑背也足以重伤。】
【而陆成安并不是想重伤眼前的人,只是想让他更痛苦的死去。】
【一剑一剑地砸下去,在众人的面前,陆成安眼中闪过猩红的光芒。】
【从咋咋呼呼到中气不足的求救再到奄奄一息的哀呼,地上的人,也只是几秒钟的功夫。】
【“他是谁?”陆成安就这样问。】
【“浔阳陶氏,陶湛。”】
【“好。”陆成安点头,对着身后的人道:“抄其家,灭其族,绝其祠,除其名,断其经。”】
【“今日后,再无浔阳陶氏。”】
【“我说的。”】
【陆成安说完这句话,他将剑身上的血液慢慢擦拭。】
【“诸位大人可能忘了,我的娘子是汉王,我与汉王的儿子是皇孙,是要继承这个国家的。”】
【“我呢,是不想看到你们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,一民一地。”】
【“挑事可以,我接受诸位的协调,毕竟我也是个听劝的人,但是找死,我陆成安一并接下。”】
【话音落地,已经没人在敢接陆成安的话口。】
【“我钱氏愿意奉上家族所有的全部土地。”钱章没有任何的犹豫,面对此等凶人,他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念想。】
【命重要还是地重要或者是钱重要?】
【这个选择,钱章想不到其他的选择。】
【与其交出自己的命,不如把土地交出来,至少命还在,以后地还不是能挣回来。】
【“好,你可以走了。”陆成安点了点头,“只要将地契给我,锦麟卫就不会再盯着你们钱家了。”】
【此言一出,所有人的身后都是冷汗涔涔。】
【“你……你让锦麟卫来监视我们?!”】
【“怎么?”陆成安轻蔑地瞥了过去道:“不让锦麟卫督察罪臣?不过呢……不光是锦麟卫,我在诸位的宗族都派遣了重兵。”】
【“若是不交地,顷刻之间,我便能让你们族灭。”】
【话音落地,所有人忽然意识到陆成安之前所说的话并不是恐吓,而是真的。】
【抄其家,灭其族,绝其祠,除其名,断其经。】
【抄没家族财产,诛灭宗族氏人,断掉祖祠牌匾,除掉姓氏名义,断掉经典大义。】
【没有了读书的权力,没有了姓氏,没有了家族,没有了资产,他们这些大族之人,从一个世族一下子就跌落成连农户都不如的猪牛。】
【“刘氏交地。”】
【“黄氏交地。”】
【在陆成安这样的威慑下,没有人还敢说第二句话,没有人敢反对一个字眼,有的是只是清脆无比的回应,交出手上的地契。】
【“我大晟军队为了平息叛乱,路途遥远,这笔账,诸位也要算一算,希望这段日子的军费,各位大人也不要吝啬。”陆成安望向众人。】
【“这笔银子,我钱氏替大人出了。”钱章不敢犹豫,也没有犹豫的余地,“现在只求大人一件事情,那就是请让我辞官告老还乡。”】
【“朝堂之事,我钱某不再过问。”】
【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勇气去面对陆成安,如果朝堂上都是陆成安这样的凶臣,那么他宁愿回乡种地。】
【他是……真怕了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