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3章 达克迪蒙的世界没有痛苦（4k）
尽管非常的不合时宜，但维特的喜悦之情毫无疑问的透过言语表达了出来。
那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，但在如今这个氛围之中，却显得尤为诡异。
达克的脸色，几乎立刻便沉了下来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奥菲莉娅?布拉德，内心之中产生出一丝莫名的荒谬。
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测，都被这一句话彻底推翻。
或者说整个事态在这一句话后，便彻底超脱了掌控！
那么，整个环节的错漏，到底出在哪？
……
至今为止一直克己复礼而养成的坚毅心灵，让达克并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失距而变得慌张。
他一边加速思考，试图重新掌握事态，一边对维特说道：“你所说的妈妈，是指眼前这位奥菲莉娅?布拉德女士吗？”
维特立刻兴奋道：“你已经知道了？说出来你不信，我和罗伯特在这之前便有查过与妈妈相关的事情，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！是血缘之间的羁绊将我们牵引到了一起。”
说着他便下意识的抓紧自己颈上的吊坠，激动之情难以退却。
吊坠之中的照片，是从斜后方拍摄下来的，他的母亲的侧影。
“鲜血姬”给他的感觉，虽然和他一直以来通过吊坠中的照片所幻想出的母亲形象略有不同——尤其是发色的一部分。
但“鲜血族人使用血魔法的时候，发色会变红”，因此他在发现朝思暮想的母亲竟然是黄金世代的英雄——“鲜血姬”的时候，便对这一部分的差异完全无视掉了。
更何况，他的母亲竟然还活着，还是传闻中的英雄之一！
仅仅这两点中的无论哪一点，都足以让他兴奋到忽视那些差异。
但他的兴奋似乎并未感染到身边的罗伯特。
达克甚至从罗伯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？
达克目光微闪，便沉声道：“是什么导致你认为这位奥菲莉娅?布拉德女士会是你的母亲？”
“认为？不！”维特立刻抬起手，反复比划着说道，“不是认为，是确信。我跟你讲，我能感到那股血脉的涌动，那是如此的澎湃。
以至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，便知道她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！而那位学长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维特猛的指向已经昏死过去的汤姆?尼克松，怒斥道：“他竟然欺骗我！”
达克瞧了一眼汤姆?尼克松，正好与瑞恩?哈克斯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错：“他怎么欺骗你了？”
维特愤怒道：“他竟然说我的妈妈是为了复活魔王而潜入学院的吸血鬼！魔王分明还在封印之中，根本就没死！
这么愚蠢的谎言，我怎么会信？而且我的妈妈怎么可能是吸血鬼，她是鲜血族人，是纯正的人类！”
维特一边激动得大喊，一边张开手臂盯着达克的眼睛看，他的双目极力睁大。其中……却透着一种难言的意味。
……
达克一瞬间有了明悟。
以如今的形式看来，汤姆?尼克松恐怕并没有很好的获得维特的信任。
这从仪式之初便可看出。
当时汤姆、维特和罗伯特出现在他面前时，是以“追逐”的形式出现。
恐怕汤姆为了将维特和罗伯特引入密道，采用了一些并不光彩的手段。
以至于进入密道之后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未缓和。
米蒂亚教授只能通过星辰之眼配合结界来观察他们的位置，并根据仪式的波动来剖析他们的动向，由此作出的判断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误差。
再加上为了追查奥菲莉娅?布拉德而进入密道的瑞恩?哈克斯教授。
四人虽然确实按照仪式的走向来到了最终之战的场所，但这之前的过程却并没有完全的按照仪式发展。
等到了最终之战。
维特在见到奥菲莉娅?布拉德的第一时间，便依靠着天生的敏锐感知，察觉到了奥菲莉娅?布拉德与自己之间的血亲联系。
或许他体内流淌着的鲜血族人的血，也促使了这种情况的发生。
达克完全可以想象出来，按照维特的性子，很可能在遇见奥菲莉娅?布拉德之初，便脱口而出“妈妈”。
然后，预感到仪式可能会因此而出现差错的汤姆?尼克松，或许做了些什么。
比如大声叱喝奥菲莉娅?布拉德的“罪行”，以此引导“勇者”对“魔王”发起攻击。
但沉浸在“剧本”之中的汤姆?尼克松，恐怕想破脑子也想不到，自己只不过是“局中局”中最底层的一枚棋子。
奥菲莉娅?布拉德根本没有配合他的打算，一招出手便将他击昏了过去。
然而汤姆?尼克松的话，终究还是会对维特造成了影响。
他恐怕已经察觉到奥菲莉娅?布拉德的异常，但却不愿意去面对。
因此在看到达克出现之后，他才迫不及待的向达克分享自己的喜悦，并试图从他这里获取“认同”。
想让达克告诉他，奥菲莉娅?布拉德并非吸血鬼，而仅仅是他的妈妈。
所以他才会表现得这么揭斯底里。
……
但是，达克·迪蒙还没有温柔到那种程度。
察觉到维特此刻的心理状态之后，达克便只是沉声道：“维特·高德，还记得米蒂亚教授的预言吗？历史总是相似的，轮回从来不停。你终将成为勇者，拔出你的剑，用你自己的心灵去感受，什么才是真实！”
维特·高德一瞬间愣住了。
他死死的盯着达克的眼睛看了半晌，却只从那对碧色的眼眸之中看到了如湖泊一般的平静。
维特的内心之中，猛地升起一股无力感。
他倏然转头，重新面向了奥菲莉娅?布拉德。
尽管有时候嘴上会欠上一两句，但这一年在学院里的诸多经历，都让他和罗伯特一样，对于达克·迪蒙这个人的能力与品性，发自内心的信任。
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同样的话，由达克的口中说出，和由汤姆的口中说出，注定是两种效果。
……
而眼看着达克·迪蒙竟如此轻易就扭转了维特的内心倾向，奥菲莉娅?布拉德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。
那丝笑意浮现之时，她的身后便像是有一朵朵鲜红艳丽的花朵绽放，让人不禁迷醉。
这种天然散发的魅力便如同毒蛇身上的彩色鳞片，美丽之中蕴含剧毒。
维特有一瞬间被这副笑容所迷惑，但达克的言语仍在耳边环绕，他猛一咬牙，从卡包之中抽出了那张“圣剑咒”，颤巍巍的施展起了通常召唤术。
第一次施法失败了，但第二次成功了。
强烈的金光从“圣剑咒”的卡面之中爆发出来，在其手中凝聚成一柄光之圣剑。
那柄圣剑的轮廓尚且模糊，但身为圣剑的气息已经足够明显。
耀眼的神圣之光对于奥菲莉娅?布拉德而言，便如同熏人的浓烟，令得她的眼眸不禁眯起。
她安静的看着维特的所为，并无任何一丝阻扰。
而成功召唤出“圣剑”的维特，体内的“勇者”血脉便逐渐沸腾，与“圣剑”产生了共鸣。
而后他双目一瞪，再度看向奥菲莉娅?布拉德时，便直接“看”到了笼罩她身上的那一层如血雾般的魔影。
维特的使魔——“弥诺陶洛斯”，是一只小小的恶魔种。
因此他对魔族的气息，实则并不陌生。
更何况，他还与吸血鬼布拉德有过亲密的接触。
因此这一眼下去，他的双唇便不自觉的抖动起来。
“竟然，是真的！”
……
达克朝着迪路兽露出询问的目光，迪路兽便点了点头。
达克不禁叹息。
奥菲莉娅?布拉德在仪式进行到最后，毫无掩饰的暴露出了自己身为魔族的气息。
那已经超脱了“演技”的范畴。
这证明她的“初拥”已经完成，彻底成了魔王的“血奴”。
但鲜血族的血脉，让她并未失去理性——又或者，她直接跨越了“血奴”的阶段，成了“血魔”，或者“吸血鬼”。
以达克自身的见识，还并不能很好的区分出血奴、血魔和吸血鬼之间的差别。
他只能大致判断。
“幸运的是，似乎还有挽回的余地。”
达克仔细观察着奥菲莉娅的反应，思路快速转动。
仪式的整体走向并未被改变。
如果奥菲莉娅?布拉德是在仪式的过程中“被魔化”，那么只要继续推进下去，依然有着让她变回人类的机会。
这是“仪式”本身的特性。
在“仪式”结束之前，一切都还未定型。
如果奥菲莉娅?布拉德是在仪式之前便已经“魔化”，那么只要在这里打倒她就行了。
两种可能。
需要做的事情，却并无不同。
拔剑就好。
……
但在达克“拔剑”之前，奥菲莉娅?布拉德却突然开口道：“你是不是在想，我是什么时候“苏醒”的？”
达克不禁眯眼。
奥菲莉娅?布拉德视线便却并未继续说下去，而是转头重新看维特，表情温柔的说道：“维特，我亲爱的孩子。看到你成长得如此优秀，我很欣慰。”
维特的手指颤抖，表情猛然一滞。
他很想说自己其实并不优秀，但这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奥菲莉娅?布拉德又转向瑞恩?哈克斯，缓缓道：“哈克斯教授，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，我并不想对一个残疾了的老人动手。”
瑞恩?哈克斯用力抓紧手中的拐杖，脸庞绷紧。
奥菲莉娅?布拉德便轻笑一声，又道：“世事的发展总是如此的奇妙。回首之时，总会让人觉得一切都是注定。明明命运只是未来的一种表述，却总能将人的喉咙掐得喘不过气来。我在巴士迪亚时便时常会想，世界为何对我如此苛刻？”
她的笑容依然柔美，但气氛却逐渐不同。
奥菲莉娅?布拉德作为鲜血族最后的族人，她经历的悲伤数之不尽。
鲜血族的覆灭、全家人的死亡、被魔王初拥、爱上的勇者也死于最后的战争，就连孩子的成长也无法目睹。
正如她所言，世界对她是如此苛责，以至于她连抱怨的力气都已不存。
……
在场之人中，对于鲜血姬的事迹了解最深的人，毫无疑问是达克。
但达克最初也只是以一个“观众”的视角去看待鲜血姬的事情，并未有过多的共情。
直到这时候，在这特殊的氛围之中，他才仿佛忽然意识到一般，对于鲜血姬的遭遇有了些直观的感受。
他因此而稍微沉默，喉管中略微堵塞。
……
另一边，维特却一脸茫然，他并不知道奥菲莉娅?布拉德在说什么，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抓紧心口。
他同样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对于他来说，今晚的遭遇充满着贝克特主义的荒谬。
明明是为了除恶而踏上的“勇者之旅”， 一路之上虽然艰难却依靠着自身的努力和他人的帮助顺利通关，然而抵达最后的城堡时，遭遇到的最终BOSS却是自己的母亲。
他尝试让自己沉浸在找到母亲的狂喜之中，将除此之外的所有一切都全部忘掉。
却被人一指戳破了气泡。
母亲对他的夸奖也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他不知所措。
……
奥菲莉娅?布拉德在王座上端正身体。
她转头看着殿堂之中的所有人，这一次说话的声音却放得很低。
““勇者”布莱特?高德、“武神”亚尔薇特?圣?迪蒙、“太阳战士”苏娜?蒙蒂尔法莉……”
在她低吟之时，王座一侧，流淌在法阵之上的鲜血突然沸腾起来，瓶中的婴儿咧开嘴，发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声啼哭。
“让世界感受痛苦吧！”
奥菲莉娅?布拉德一脚踩下，从王座上站起，仪态眼神骤然全变。
如瀑布般的赤红长发顺势垂落，水银般流泻。
气氛骤变！
……
“乐园！”
那一瞬间，达克抛去了一切的同情与顾虑，将积蓄已久的魔力猛地灌入到了“乐园”之中。
被食指与中指夹在中间的“乐园”，如闪电般划过眼帘。
卡面之中瞬发爆发强光。
狂暴的魔力向四周狂涌，如网格一般的脉络密密麻麻。
一座座仿佛是童话世界里搬出的建筑，接连拔地而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