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章:三间房
独自走出密室,白发苍老若垂垂朽暮的青年伸了个懒腰,神情自若行走在这片御妖宗暗中建造的秘密据点之中。
为了防备苍云山势力的报复,这里大概很快就要搬迁换地了吧,许多御妖宗门人都正忙碌得不可开交,但他似乎并不以为意。
路上来来往往的蓝衣人们见到他,都会连忙恭敬,或者说战战兢兢地低头行礼,又不着痕迹悄悄躲避着青年,生怕这位【药师】大人将视线片刻驻留在其身上,似乎那是某种可怕的猛毒一般。
即便,药师像个温和的老好人一样,对每位朝他打招呼的人都会回以礼貌微笑,似乎人畜无害。
「嗯……说起来,最近【我】损失的有点多,也该补充一下了,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吧。」
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以几乎无人能听见的声音这般片刻呢喃着,他移动的脚步偏转起来,向着某处而去。
很快,药师来到一处装饰精美的室内,那似乎是据点之中属于他自己的房间,关上门后,又来到墙边,移开书架,在石壁上有节奏地随意按压几下。
密封着的石墙随即旋转开来,在轻微机括声中露出了内部更加隐秘的空间。
作为【药师】,自然要有药房。
映入眼帘,便是大量被规整摆放在台架上的瓶瓶罐罐,上面粘贴着早已准确写好的各类标注,几捧摆放在通风口处的药草已经完成风干,药师走上前去,熟练将其收纳,整理,装入提前准备好的木盒之中。
一切都像是正常药师该做的正常之事,恰如其表面般人畜无害。
随即,他来到药房的偏僻角落,掀开遮掩着某些东西的纱帘。
那后面是一个个密闭着,完全密闭着的小隔间。
药师转开第一个隔间之门,踏入其中。
淡淡的血腥气息,立时迎面而来。
倒并非说这里藏着什么极端可怕,或人体器官之类令人浑身不适的东西,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。
【药师】的尸体。
那具尸体被平放在毫无装饰,宛若手术台的金属板床上,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得一干二净,像是一只正在等待解剖的医用小白鼠。
其胸膛正中的心脏位置,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笔直贯通伤,精准穿透,并焚尽了他的心脏,甚至其携带着的类似于极致高温般效果,将周围整圈肌肉与骨骼,包括皮肤在内都烧成了焦黑之色。
没有在这具与自己容貌一致的裸尸上停留太久视线,药师的注意力,很快落在了被摆在前者身边台架上的,那枚长达两米有余,宛若以通透水晶打造而成的金色长矛上,面露迷醉之色。
「啊……真是杰出的艺术品。」
简直就像是抚摸着少女滑嫩肌肤的痴汉,被称为药师的男人伸手轻触在那根光矛之上,即便后者自然携带的力量将其掌心烧得皮开肉绽,也依旧恍若未觉般,只是痴迷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纯净之光。
「真仙……真仙……竟然是真仙,呵呵呵呵呵 ~难怪能够创造出如此精妙绝伦,巧夺天工般华丽的造物,也不知【我】有没有在会面中给那位仙人留下好印象呢,真是叫人忐忑而期待啊……」
「真仙,至道,超越世之极限的终极奥妙,竟有一日会如此近在咫尺……呵呵呵……呵哈哈哈哈!」
宛若癫狂般自言自语着,药师的表情时而狂喜,时而思考,时而又像是紧张与纠结,手掌却在光矛受到刺激渗出的高温中,不断发出 「滋滋滋 」令人牙酸般声音。
「罢了。」
突然,他抬手将光矛放回原处,神态自若地自怀中取出瓷瓶,在一片焦黑的掌心内洒上药粉,那黑块便在短时间内化作褪去的死皮脱落,露出了内部新鲜粉润,宛若幼儿般稚嫩的肌肤。
药师面露思索。
「嗯……时机未到,真仙可不比寻常存在,只靠现有的手段,怕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难以触碰,还是得从长计议,想些更有针对性的法子才行。」
很快,他退出承殓着尸体的隔间,来到第二处比邻之所。
这里,同样有一位【药师】。
对方仅着一袭白袍,并无半分内衬,盘膝坐在空无一物的台上,似闭目冥想。
其身体四周掉落着大量仿佛蛇类蜕皮后留下的薄壳,头发也已基本化作苍白之色,却对外界事物毫无反应,仿佛老僧入定一般。
药师绕着对方转了几圈,也不知是在观察或评估什么。
少顷,他点点头,并没有在这片完全隔音的密封空间中开口说话,只是从摆在隔间角落的木桶里舀了碗清水,自怀内取出某种药粉撒入其中,又搅拌均匀。
最后,药师用短刀割破手指,在已经浑浊开来的药水中滴入几滴自身血液。
淡淡的殷红在浑白色中扩散开来,很快便溶解消失无踪。
做完这一切,他将装着药水的碗摆放在那另一名【药师】身边,却并没有喂其喝下,便径直转身离开了此间。
随即,药师来到第三道隔间。
这是与前二者都有所不同,上了锁,且在门上刻印有法阵痕迹的最后一间。
打开房门,刚刚进入其中,宛若哀求和悲鸣的微弱哭嚎声便已在药师耳边响起。
「饶了我……饶了我吧药师大人……我真的受不了了,或者您行行好,给个痛快杀了我也行……」
隔间中人是一名看起来面色憔悴,神态萎靡的二十多岁青年,他穿着御妖宗门人标志性的蓝衣,相貌还算英挺,但眼神中的疲惫和了无生机,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。
他似乎已经身心俱疲,甚至连说话都有气无力,以至于已经没那个心思去怨恨眼前莫名其妙找上他,并在这密闭狭窄空间中,以各种诡异手段折磨了他近月之久的男子。
对方是【药师】,是他惹不起,也没可能反抗和报复的可怕存在,所以已经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徒劳而卑微地努力求饶,只期盼对方那一丝丝渺茫的回心转意而已。
然而,药师却一如既往般并没有回应他,只是像观察药物炮制阶段,以不带有丝毫恶意或仁慈的纯粹视线打量着这名青年。
面露微笑。
「嗯,看来差不多了呢。」
「什么……什么差不多了,药师大人……」
笑着摇摇头,药师转身,从角落中水桶里舀了碗清水,像先前一般在其中加入药粉,充分搅拌后,再度以短刀割破已经愈合的手指,挤入几滴色泽晦暗的鲜血。
「喝了它,你很快就可以离开了,我以【药师】之名保证 ~」